“就在你身後。”

我回頭，便對上一雙驚恐的眼睛。我的腿腳一軟，幾乎要跪在地上。只見小姨和小姨夫此時的頭顱此時正平放在地上。我感覺自己身體的每一根神經都被揪緊。

“姐姐，你難道不跟爸爸媽媽打招呼嗎？”

果果的聲音讓我打了一個寒顫。我深吸一口氣，果果她是故意這麽做的。

“姐姐，其實媽媽爸爸一直都很想你。總是在我面前提起你。”

我聽著果果的話，心底又自責。

她不過是一個小孩子，一定是被人操控了。我怎麽可以去懷疑她？

“姐姐，你知道我為什麽要留下爸爸媽***頭顱嗎？”

果果小小的身體幽幽的移動到那兩顆腦袋前，蹲下身，愛憐的，像是撫摸寵物貓一樣撫摸著他們已經僵硬的頭顱。

我驚恐的看著這一切，吞咽一口口水，盡量保持鎮定道，“為什麽？”

果果的手忽然停下，她扭頭對著我一笑，露出森白的牙齒，“因為，他們說想要見你，就必須留下眼睛。”

只是一瞬間，果果已經把小姨的眼睛給摳下，她沒有絲毫憐惜，然後捧著那兩個眼珠到我面前。

“姐姐，你看，你讓媽媽看看你。”

那連帶著血絲的眼球就在果果的手上。我看著那眼球，仿佛是小姨真的在看著我。

不，我一定是瘋了，這不可能。我激動之餘伸手打掉果果手裏的眼球，扶著墻面不停的喘氣。

我一定是在做夢，這一切都不可能是真的。

“媽媽……媽媽……”

我瘋狂的向外跑著，身後不斷傳來果果淒涼的叫聲。這聲音一直都在變，後來，我索性捂著耳朵跑。

“姐姐，你害死了媽媽。”

果果的聲音如影隨形，仿佛從未離開過我身邊。我慌亂的跑得更快。

“姐姐，你殺死了媽媽，我要替媽媽報仇！”

果果的聲音持續響在耳邊，忽然，周圍的黑暗消失不見。我又到了那片荒林。我扶著樹幹，感覺肺馬上要吐出來。

這到底是怎麽回事？我閉上眼睛，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崩潰。

我抱著樹幹，不明白嚴寒怎麽會突然消失不見。難道他不能進來這裏？我歇息了一會兒便起身。剛站起身，我便看到白茫茫的霧氣中出現了果果的身影，她仿佛在朝著我招手一般。

我立刻轉身，卻看到了同樣的一幕。

我抓緊身後的樹幹，明白了這裏的不尋常。

果果既然把我帶到這裏，一定不會輕易讓我離開。我抓緊樹幹，手心滑的很。這下要如何是好？

“姐姐，你為什麽要那麽對媽媽？”

果果的質問聲一遍一遍的響在空氣裏。我抓緊樹幹，努力集中精神，“我沒有要那麽對你媽媽，果果，你媽媽早就死了，不是我害死的。”

“就是你！你撒謊！”

聲音忽高忽低，簡直要壓破我的神經。我閉上眼睛又睜開，覺得世界仿佛瞬間就要崩塌。

“果果，你停止吧，只要你回來。姐姐會好好照顧你，不讓別的小鬼欺負你。”

“啊！我不！我要給媽媽報仇！”

我抓緊樹幹，明白果果的執念。蹙緊眉頭，“果果，不是姐姐做的。”

我閉上眼睛又睜開，恐懼已經淹沒我的內心。要是再這麽待幾秒，我擔心自己會瘋掉。

是的，你絕對沒有試過自己親人的眼球放在手裏的滋味，想要幹嘔，又覺得痛心。頭腦裏的每顆神經都緊繃著，惡心著。

“果果，你相信姐姐，你不要聽別人的話。只要姐姐的話才是真的。”

果果忽然出現在我面前，她的眼睛沒有眼白，慢慢的向我走來。我吞咽著口水，盯著她，眼球仿佛都要裂開。

“果果，你冷靜一點。”

果果咧開唇角笑著，語氣陰森道，“姐姐，我會讓你死得不痛的。”

說完，她的手裏多出一把鐮刀，方向準確的對準我的脖子。我知道在劫難逃，只能認命的閉上眼睛。

忽然，一聲慘痛的叫聲之後，我睜開雙眸。見嚴寒出現在我面前，而果果正摔倒在地。嚴寒還要出手，我攔著嚴寒。

“不要，嚴寒！”

我轉眸見果果還趴在地上，她看上去不能動彈。我靠近她，“相信姐姐，姐姐不會傷害你。”

說著，我去扶她。卻忽然聽到嚴寒的叫聲，然後我看到果果嘴角冷冽的笑容。她的鐮刀從我的脖頸處滑過。

果果“咯咯”的笑著，十分愉快。笑聲漸漸消失。

“子陌……”

嚴寒扶著我，我卻暈了過去。

難道我這個姐姐真的比不上外人的話嗎？為什麽果果對我的執念這麽深？認定我就是殺害她母親的仇人？

我感覺眼淚隨著眼角向外流出，緩慢的到了脖頸處。

“子陌……”

嚴寒在叫我，我緩緩睜開雙眸。見嚴寒坐在身邊，眼神空洞的盯著天花板。

“嚴寒，我真是一個罪人。”

“子陌，你已經做的非常好了。”

我搖搖頭，眼淚不斷的流著。

好是永遠都沒有定義的，我不願意聽到別人說我好。我希望的是，那些事情能夠按照好的方向去發展。否則，我聽到那些讚美又有何用？我本就不是虛榮的人。

“嚴寒，我失去了三個親人。我一定要找出幕後真兇。”

嚴寒深深的看著我，他的手溫柔的撫摸著我的長發，“子陌，別怕，有我在。我不會讓你受委屈。”

我被嚴寒拉著到了他胸膛前，這看似冰冷的溫度，卻給了我最溫暖的擁抱。

窗戶邊上的紙張被風吹著，我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龐。果果依舊對著我陰森的笑著。

她還活著。

正當我出神的看著，一團黑色火焰忽然朝著那邊而去，緊接著，果果消失不見。我猛地從嚴寒懷裏起身，看到空氣裏已經絲毫找不到果果的蹤跡。

“她不死，幕後真兇永遠無法出現。何況，她早就死了。”

我深吸一口氣，明白嚴寒說的是實話。但這樣的事實太過殘忍，我一時無法接受。我癱坐在床邊，木然的盯著地面，有氣無力道，“讓我再想想。”

頭暈的厲害，我覺得自己好像已經要不能呼吸。

“我可以再見他們一面嗎？”

“可以。”

嚴寒帶我去見了果果，他說此時的果果看不到我。

我看到果果在黑暗裏，她捧著那兩顆眼球，左親右親，沒有眼白的眼睛不停的向外流眼淚。

“媽媽……媽媽……”

那是一個小孩子才有的呼喚。我忍不住要去觸碰果果的臉龐，耳邊忽的出現一道聲音。

“不能碰，不然她會發現你。”

我遏制著自己的心情，只能這麽看著果果。

血緣果然是一個神奇的東西，我明明和果果從未相見，但從第一眼見面時就倍感親切。此時我看著果果渾身是血，心像是被割裂一般。

如果不是我，幕後黑手也不會找到果果，也不會讓小姨一家慘死。我就是一個災星。

忽然，周圍的景象都消失不見。我又回到房間，嚴寒抱著我，“子陌，你不能妄自菲薄。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。”

眼淚仿佛斷了線一般，“我不想要殺死果果。我不想要她連投胎的機會都沒有。她這麽小就失去生命，她還沒有享受到這個世界的美好，她還應該有機會。我做不到，真的做不到……”

我抱緊雙膝，心無助的像是找不到岸的輪船。

“她如今已經變成惡鬼，就算是你讓她活著，她也不能投胎。子陌，你理智一點，接受現實。”

嚴寒的話像是一記冰拳打在身上，我盯著他堅毅的側臉看了半晌。意識到他根本沒有開玩笑，不由得閉上眼睛。

“好，我明白了。”

我好像已經聽不到自己的聲音。

嚴寒的手輕輕撫摸著我的背部，“子陌，不要害怕。有些事情就是要勇敢面對，你知道嗎？你應該變得更勇敢。”

我的心破碎成片，此時拼湊不起來。我不懂嚴寒所說的勇敢是什麽，但他的話卻一遍一遍的縈繞在耳邊。

“嚴寒，要怎麽做，我全聽你的。”

我木然開口，神經仿佛麻痹。似乎這樣才會感受不到痛楚。

嚴寒握緊我的手，“子陌，放心，我不會讓她太難受。”

我看到果果的身體在黑色的火焰裏不斷燃燒，幾秒鐘的時間，她便消失。我伸手想要去抓，卻只剩下空氣。

我徒然看著這一切，大腦當機片刻。身後有陰風濃烈的飄過，我回頭，見有兩個小東西正飛速的朝我奔來。我瞪大眼睛一看，竟然是之前小姨的兩顆眼珠。

它們像是有生命一般在空中來回不停的移動，還伴隨著笑聲。

果果死了，接下來就是小姨小姨夫了嗎？我雙手下意識的握緊，盯著那兩個眼球。

“事情不會那麽簡單的。”

空氣裏傳來一道聲音，接著，那兩個眼球來回轉動了幾圈，便消失於空中。我深呼一口氣，更加百思不得其解。

幕後的黑手到底是誰？到了此時，我竟然還是一點頭緒都無。難道果果就這麽白白犧牲了嗎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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